第五章

（预览版并非最终版）

“想象一下，生活在一个舒适的世界，不愁吃穿。不用担心任何的事故。不用担心任何的衰老！而且后悔药管够！只需要撤销一下，一切都会完好如初！”
这个广告词我已经在手机上听过无数遍了，那魔性的bgm我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负责给那个地方运输物资，我才有了一睹真容的机会。
“你是打算上传自己吗？”朋友一边驾驶飞船，一边跟我闲聊。
“不是的，过来看看，我看看有什么风景。”我回到。
“你来错地方了，这可没有什么值得看的景点。如果你硬要我说，无非就是那些宏伟的人造建筑。”朋友拉动操作杆。“准备降落了，你要是不想被晃散架就最好回到货仓上的位置系好安全带。”
“风土人情怎么样？”我朝他大喊。
“估计没人和你聊天，不够你要是愿意接入到终端，也许还会有黄毛小子找你搭讪。”

来到地面，只是满天的黄沙。跟广告上的介绍大径相庭。
“怎么会……”我有点惊讶。
“一望无际的草原，壮阔的海滩，都在云端上呢。”朋友指了指一个接入点。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了一下。
“utc时间晚上11点。”朋友只顾着忙着卸货。
“好，不打扰你了，有事电话联系。”我喊到。

听朋友说，我们降落的地点在一个矩阵上。矩阵里全是正在运行的服务器。从高空上看是一个又一个的巨型圆形建筑。
前段时间买的折叠代步车可算是派上了用场，几十米高的服务器阵列让人感觉到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按照路牌的指示，我来到了最近的城市。与其说是城市，倒不如说是一片废墟。到处是残垣断壁，满天的黄沙取代了街道上的行人。整座城市显得十分沉寂，毫无生气。

逛了一圈，找到了一个酒吧。里面似乎有人。于是我推门而入。
里面的顾客跟这座城市一样，头上戴着不知名的设备。对我的话充当空气。
一旁老旧的机器人说道：“游客请使用旁边的共享设备连接至云端。”沉重的机械音就像一个没电的复读机。
一旁的设备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
“我昨天才洗的头，你在逗我？”我不可置信的说到。
“请你跨越荆棘，如诗篇中的英雄，勇敢的踏上属于你的旅途。”

这程序听上去好老，估计岁数比我还大。
“嘿老兄，你在这里呆多久了？”旁边的顾客进进出出，却完全无视了我。我只好跟这个酒吧里唯一一个会说话的东西聊了起来。
“日月如梭，我已在这里工作了了50年，如同老树扎根，深入于心。”

还挺有趣，以前的人还挺富有诗意的。

“哎，你说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样？”我故意在其中的一名顾客面前挥了挥手，可是顾客没有任何反应。
“请您带上设备”机器人仍旧没有过多的反应。
“你在逗我吗？我昨天刚洗头。”我指了指旁边的设备。
“您如果出于个人原因无法使用共享的设备。您可以到最近的售卖网点购买或租用一台设备。”

“看来必须得一探究竟了。”我打算去最近的售卖点整一台设备一探究竟。

导航提示我在这个小城市并没有售卖点，我得去另外一座城市里看看。

路上满天黄沙，唯一的风景只有几个不起眼的土丘，偶尔会出现一些风滚草滚过路面。这可能是旅途中唯一的会动的风景了。

天渐渐暗了下去，天空只剩下了橘红色的光。

远处的路边，我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它们和已经升起的星星融为一体，显得是如此的孤独。

我打算今晚在此借宿一晚，这可比睡帐篷好多了。

等我到达了那个亮着灯的地方，我才发现这是个废弃的加油站，只有一旁的商店还亮着灯。
我推开门——
商店里面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此时他正坐着椅子上打盹。

“你好，这里有过夜的地方吗？”我试探性的问到。
“嗯……啊？”男人被惊醒，惊奇的看着我。
“过夜的地方……旁边有一个废弃的屋子，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收拾一下，就能过夜了。”

谢过之后，我就去把床铺好。时候还早，我打算和商店老板聊聊天。

再次推开门，老板正听着广播。
“晚上有点无聊了，能聊聊天吗？”我好奇的问到。
“哈哈，好久没人和我聊过天了，你随便找点东西坐吧。”老板指了指一旁的塑料啤酒箱。
“能问问现在这颗星球是怎么回事吗?”一路上的经历使我积累了一大堆问题。
“你过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到了，那群人跟僵尸没什么区别了。”商店老板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
“那些人是‘僵尸’？”我百思不得其解。
“嗯，天天戴着那个什么设备。一天到晚就泡在那个什么所谓的绿洲里面，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戴着。死了居然都要把自己的意识虚拟化，上传到云端。”商店老板愤愤不平的说。

那晚和商店老板聊到深夜，那些残破的往事开始拼接起来。

几十年前，这颗星球的自然环境还算不错。为了发展经济，公司不惜一切代价的发展元世界产业。这导致自然环境每况愈下，结果人们为了逃避现实，选择了带上了元世界的设备。整日沉迷其中。而元世界的发展也带来了可观的收益，这颗星球上建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服务器集群。巨大到在太空都清晰可见。

“这么多服务器集群，我有点挺好奇它们的能源来自于哪里。”我说到
“除了一小部分的太阳能，他们主要还是用的地热能。”
“地热能？”
“一群吸血鬼，他们把各种管子深入地下。靠着行星的内核发电。”
“可是这么做也不是什么长远之计啊，等到行星内部的热量消耗殆尽。磁场消失，各种宇宙射线会把地面上所有的活物全部杀死。”我站起来说道。

商店老板只是叹气

“他们已经无法再逃避了。”
“难不成他们要全部上传云端？”我十分疑惑。

“不可能，将这些庞然大物进行防辐射改造需要一大笔钱。我觉得公司做法应该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一点的话会直接把服务器当废铁卖。说不定上面的人在流入黑市后还能重新醒过来。”老板只是苦笑，不停的猛灌啤酒。

“我想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元世界吧。”老板笑到。“我这里有设备，明早我带你看看。”

没想到这商店老板还留了一手，看来是有些秘密。道谢过后我便去睡觉了。

……

“起床了，臭小子。”一缕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早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揉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正在我起床的间隙，商店老板就已经准备好了设备。

“两台设备，您应该还有亲人？”我好奇的问到。
“是我的儿子。”老板回答道。
“抱歉，冒昧了。”我麻利的带上设备。

“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好了”

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当我再次睁开眼，漫天黄沙已然变成一片绿色。破败的房屋变得崭新如初。一旁的老板走了过来：“这就是他们眼中的世界。”
“这应该是增强现实吧？果然环境多变好了。”我笑道。
“不，给你看个厉害的。”老板说道

只是一瞬间，我们就来到了刚刚来过的城市。不一样的是从原来的破败不堪变得灯红酒绿，冷清的街道变得熙熙攘攘。

“呵，怪不得呢。我还以为这么大的城市没几个人。”
“我儿子也在里面。”老板沉重的说到。
“啊？您的儿子……上传了自己？”我有点疑惑。

“他被删除了……”

连接被关闭。

……

“我儿子不顾的反对把自己上传了。”老板十分自责的说道。
“您的儿子的事……我很抱歉。”我摘下头上的设备，看着眼前的老板。
“你愿意看望一下我的儿子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我们来到一个向阳的山头，我看到了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坟墓。
“我的儿子为了反抗公司殖民般的统治，牺牲了自己。”
“上传了自己，在现实中的实体就会死亡。”
“他做了什么事？”我忍不住好奇。
“他尝试破坏元世界的核心，让这些被奴隶的人们摆脱控制。”

我站在一旁默默哀悼。

等我回到了飞船上，朋友打趣的说到：“要不是租用设备的花费，我估计你都要住里面了。”
我朝朋友笑笑，“那只是一个围城罢了。”
“怎么？里面不好玩？还是说你更喜欢现实而非理想？”
“挺不错的，我觉得那就是一座精神监狱。”
“你不懂，那只是对现实的无力感。”

何止是无力感？

望着逐渐远去的黄色星球，那些巨大的且冰冷的服务器矩阵犹如埋葬着人们的精神和思想的数字坟墓。终有一天，这将会成为真正的坟墓。